【一梦江湖】敢问浮生•第九盏
天色应是大亮了。
“小友，醒醒。”
我闻到一股郁金花的香气。
胸口盘踞着一股乱窜的真气，我努力平复着那股躁动，勉强睁开眼睛。
谁在唤我？我想见的又是谁？
我全然不知，可我偏偏就想见见这个人，我想再见见这个人。便是黄粱一梦，便是庄周梦蝶，也愿信以为真。
“你醒了。”那人像是终于松了口气，伸手过来扶我坐起。
“你是……”我迟疑了。
“小友莫不是余毒未消？连楚某都忘了？”那人调笑一声，可我看得清他眼里藏着的担忧。
“楚……楚留……香。”那名字明明就那般熟悉，叫我脱口而出，却也迟疑万分。
“没想到楚某的名字竟然这般难念，不如便为了小友改掉好了？”楚留香摸了摸鼻尖，倒像是真的委屈了似的。
“不！不行！不要改！”我扑上去紧紧抓住他的衣袖，声音惊恐，简直像是怕丢了什么东西。
楚留香诧异的看着我这般，安抚似的摸了摸我的头发，又递给我一丝绢帕，再无多言。
我自知失言，默默松开他的衣袖，接过帕子给自己胡乱擦了擦脸。等到看我情绪稍好，楚留香问道:“小友莫不是做了什么噩梦，不如说与楚某听听，也算宽慰。”
该从什么地方说起？
沉默良久，楚留香也不出声，似乎坚持要等我的答案。
“我梦见你走了，改了名字，叫楚清崖，还和我说，你只是换了名字，你永远在我身边。”
“可你就是不见了……”
“整个世界都变了，蓉蓉姐姐，红袖姐姐，甜儿姐姐还有你。再也没有十二连环坞了，再也没有铸剑山庄了，都没了。”
“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好像都变成了我的妄想，所有人都不记得了，谁都不知道楚香帅是谁。”
“你不知道，那两个人话真的好多，明明从前都是你护着我的，到头来，怎么就变成了我一个人了。你不知道，带我去点香阁的再不是你了，为我出手的也再不是你了。”
“你别叫楚清崖，还叫楚留香好不好？”
我也知道自己说的乱七八糟、鸡零狗碎，简直像是胡言乱语，可我就是控制不住的委屈了，可千言万语也不过是化成一句。
“楚留香，我想你了。”
楚留香一语未发，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，良久的静默让我不由自主的抓紧了一直盖在身上的白色外衣。
“小友，再抓下去，楚某怕是没衣服穿了。”像是无奈，楚留香合起那把扇子伸手在我脑袋上敲了一记，脸上是一贯的微笑，“你别多想，我就在这，你若不信，大可自己来查验一番。”
“至于小友所说的改名一事，楚某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，不过楚清崖听着倒是不错，平日里做个化名倒也不错。”
“只是小友，你说什么都没了，世界都变了，不知是否是楚某理解的那个意思。但无论如何，我想问小友几个问题。”
也许是楚留香的神情太过悠闲自然，我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。
“楚某和小友于困境之中结缘，亦在困境中相伴多时，此可为真？”
“……是真。”我喃喃道，楚留香自然听见了。
“诸般劫难，楚某与小友一同经历许多，小友可曾忘记半点过往？”
“从未。”哪怕那个世界都变了……
“楚某真心结交小友，愿与小友生死相托，小友可是同楚某一样？”
“自然。”
“最后一个问题，小友，你会忘记楚某吗？”
“不会。”
“然，楚某亦与小友同。”
楚留香对我笑笑，屋里窗外，澄澈的日光洒下，他一袭白衣，摇着扇子气定神闲的样子，嘴角轻笑着，眼神里依然是那份坚韧沉静。你可以用很多词来形容他，灿烂无暇的宝石亦或是不轻易鞘却锋利异常的宝剑，这都可以是他，可这些也不是他，它们都不会是楚留香，谁也代表不了他。
心中有什么渐渐落下了。
楚留香慢慢转身，踱步去桌前倒了两杯茶，白色的雾气升起，模糊了他的神色。
“小友，这第八盏茶，你可愿与楚某共饮？”
“……”
我接过茶，抬头看向楚留香。
“楚留香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你要记得我。我会永远记得你，所以，你一定要记得我。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回来，你就一定要回来，我会等你。你可敢与我许下这个约定，和我共饮这第九盏？”
楚留香含笑点头，同我一道饮下第八盏茶。
这茶是什么味道？
世间酸甜苦辣咸百般滋味，我只觉得都尝到了。
幻境纵然都是假的，我却宁可信以为真。
可没想到，哪怕是幻境中的你，也不愿我沉沦在虚幻之中，偏生要给我拨开迷雾，亲手把我送出去。
“你终于醒了。”
是，我终于醒了。
其实他是或者不是又怎样呢？事已如此，莫追莫忆。
“小友，你好。”
“楚清崖……你，看起来像一个人。”
“嗯？你说我看起来很像一个人？”
“对，他叫楚留香，大家叫他楚香帅，他和你一样的白衣，一样的扇子，一样的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
“没什么，你好，楚清崖。”
楚清崖笑了笑，并不在意，只低头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我。
“自从听闻小友醒来，这封信不知怎的就留在楚某这，我看上面写了小友的名字，便将此物移交给小友吧。”
【奇遇】敢问浮生•第九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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